铜色森林分节 53

回到女校，恍又是另个天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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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，海的女中已经开始流行穿校。隔圣玛利亚是丹士林蓝，中西选了豆。棉绸质地，带着点光泽，群女孩子穿起，好似盘子煮青豆。

临到毕业典礼，却又旗袍。

所幸知微手头阔绰，旗袍，尼龙，丁字形鞋，了整。

且是在迈尔西艾路找的时髦裁缝，欣愉还记得那里有屏风样的试镜，可以摆成个钻石的形状，给照背的样子。镜中映像叠，看着的自己，知微也看着笑。

到了颁毕业文凭那天，女校请了位留洋归国的著名学者在仪式演讲，开头还是期许未的路，谁知讲到面突然拐到“天运”。学者说，没有健康的，就哺育健康的童。

台女学生有的震惊，有的忍着笑。校和校董在旁睚眦裂，又能拦阻。这是们卖了面子请的。

欣愉听着，只觉讽。分明记得看见报纸的报，也是这同个，在沪西某间男校的毕业典礼讲，各位同学离开学校之，还应珍惜时间，抛弃学问。

怎么到了们这，就成了哺育童的

但再想想，也难怪了的。

书读到中，少女学生都有了未婚夫。学校也网开面，给予家样的待遇，每周个午，允许入校探望。

同学之间也都互相知，且最喜欢拿这种事打趣。有些脸薄的女孩子就连读课文都避忌未婚夫的名讳，如果给先生起，正巧碰到念那个字，会站在那里着脸说话。

每次碰到这样事，周围都会笑起。欣愉也觉得好笑，同时自安，虽然没有看，但也没有需避讳的，随读什么都可以。

仪式结束，毕业文凭卷成卷，扎了蓝丝带，到们手中。跟其起，站在学校里拍照。

仍旧是个，没有家陪着。但隔着场的铸铁围栏，望见辆轿车在外面。车，黑雨篷，虽然离得远，还是认车牌子是菲亚特。但朝那里走去，车子已经开走见了。

毕业典礼之，旁陆续离校，只有还住在原的宿舍里。是先生知的境况，特别许可的。但舍监每次看见，总还是调侃几句，说：“钟欣愉已经毕业了呀，怎么还走呢”

笑笑，想解释，总是早晚归，能避则避。

其实，那个时候，已经考取了沪商科，只等那边注册入学，从个宿舍直接搬到另个宿舍里去。

沪末了次面试，见了位严承章授，听说是土山湾的孤，荐了份勤工俭学的工作给，是南京路直隶路的女子储蓄银行。

经考试录取，练习生月俸十五元。对说，已经太好太好了。而且，那年，申商储行没有招考。

银行入职，填履历。看见栏，了才写钟庆年的名字，然在面的格子里添“故”两个字。

手续办妥，发张铅印的职员证。面虽然写明了是练习生，却也有模有样——的名字，的黑小照，分行经理的签字，以及银行的印章。

拿给知微看，说么读学了，以也需再那些事。

知微却是笑起，说倒是替打算得蛮好。

知再说什么，学费还是从知微这里的。

最，也是知微对说，放心，没有什么好的事。

那天夜里，们了个梦。

恍又回到七周岁生的那天，手拉着手，站在世界的哈哈镜面，个胖个瘦，个脸个，望着镜中的彼此笑得。

第36章 女子银行（2）

正式班之，女子银行借了附近夜校的室，给练习生开课。

第天，分行经理给们讲话。

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，名字虞胜男。如其名，化妆，头发也，只梳溜光的低发髻，穿格子布旗袍，站在台说：“每个女都应当有自己安立命的职业，从学生的时候开始，就确立自己的志向，并且放松地朝那个目标努”

话说得很振奋心，欣愉也是给振奋到了。

但坐在旁边的个女孩子把头歪点，声对耳语：“知吗男练习生每个月比们多五块洋，转成正式工之，多十块。”

女子银行这年扩规模，新招了批练习生，其中五个是勤工俭学，三男两女。

欣愉意外，既是因为这区别对待，也是因为同样是练习生，家竟然已经把各的月俸都得清二楚。

课聊起，才知这女孩子沈有琪，也是沪的学生，严授荐的。

有琪健谈，几句话就把自己的事都说了。从民立女中毕业，已经世，家里戚安排嫁。逃婚，着卖了留的陪嫁金器，刚好够学费，生活费就靠自己了。

欣愉觉有琪懂的多，又跟打听：“在此地继续去，总有晋升的吧”

“猜呢”有琪哼笑，“女子银行对外宣传，职员六成是女，其实都是初级行员。面董事与经理倒也是有几个是女，但也看看家姓什么，、兄是什么的。老派淑女流行家里蹲，现在新派的又流行有职业了，当然得是面面的那种。银行就最好了，只需公事里坐坐。”

欣愉会意，又问：“可就算升去，资历了，薪总会涨吧”

有琪直接给了个实例，说：“分到会计科，跟着纳太太事。太太自从开业就在那个位子，了几年了，薪和男练习生转成正式行员之的样。”

欣愉怔住，再想想刚才虞经理那番话，仿佛添了些别样的味。

有琪却又乐天起，说：“们现在是没办法，只能在民营小银行里练习生。等到将毕了业，有了沪商科的学文凭，定到外滩那些银行去事，就算样账秘书，总归薪。个月五六十块，养份家都足够了。只养自己，。”

欣愉听得笑起，觉得有琪的子与知微几分相似，好像什么都看透了，愤世嫉俗，却又是更简单、更活泼的那种。

虽说薪少，又没什么晋升的希望，但等到开了课，却发现学的东西实在有许多。

那还是废两改元之的时代，账记得是银两，实际用的是银元，得折算成两入账。且银元又分几种，头，小头，墨西鹰洋，成与分量都样。再者，块银元兑换多少铜元，是据银价计算的，有零有整，且还会化。稍个留神，就错。

除此之外，还有纸钞。当时尚未有民国统发行的纸币，很多银行自己印 bank note，再加租界里流通的外国钞票，美金，英镑，法郎，孟买卢比，菲律宾比索，马六甲海峡的林吉特，还有荷属东印度群岛的古尔登，零零总总，，有十几种之多。

欣愉作为柜面的练习生，得学着把银元摔在个盘子里，听声音辨识真假和纯度，反复地练习数钞票，验钞票。

等到这些功夫都练熟了，才被带到银行的柜台面，但也只能看，能碰。